莫染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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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但你要是误解我,我就怼你。

【瀚冰】他的缺憾(非典型性圆梦,rps一发完)

  • RPS预警。
  • 演唱会嘛,前前后后拖了差不多一周,终于搞完了。
  • 大概是填补缺憾的一个故事。

 

 

 

坐在舞台下,仰望舞台上。这是个熟悉又陌生的视角。这是个充满缺憾的视角。

 

熟悉是必然的。这些年来过去的旧友也好、初识的新朋也罢,不乏有歌舞唱跳的;赠票挺多,演出不少,只要他有空,必然是给面子到场的。

 

至于陌生?这个视角不论经历多少次,总归陌生——这不是他的起点,他也不愿这成为他的终点。他不希望到最终也留下一个未曾弥补的缺憾。

 

他翻了翻自己今晚发的微博。几张自拍,表明动向,点出友人,好一场面面俱到的假期营业。评论里一瞧,竟有大片高喊“想听你唱”的。他看着出了会儿神,不知从唇缝里还是鼻腔里挤出来一声笑。

 

粉丝是真诚的。他们爱你时汹涌的热血和爱意绝非作伪。一部几乎没有宣传的网剧能被生生刷出将近四亿——据说仍在缓慢增长——的播放量,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街拍与采访开启预售时都要掂量掂量,那些充满尖叫和溢美之词的评论转发都发自真心,虽然他其实不太明白这群小姑娘(也许也有几个小伙子)到底是怀揣着如何心情将那些肉麻兮兮的话语诉之于口的。

 

然而粉丝也是薄情的。昔年五人组合缺了一角时他以为只是遇见坎坷,如今回头方知那不过是分崩离析的开始。人气是偶像团体的命脉,它渐渐地流失了,于是呼吸也就渐渐停了。年轻的人们有过慌张失措,但生活和梦想交织在一起拖着他们往前走。后来有的人选择留下,有的人放手离开。如今有些粉丝会说,我很喜欢你们那时候的歌呀——他有时想说,喜欢也没有用了,这份喜欢来得太迟,那个稚嫩团体的生机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他是不会责怪粉丝们的离开的,他只会笑着迎接他们的到来。不过无论如何,总归有那么一点点不逢时的遗憾。

 

时过境迁,这群因为一部部戏里的主角配角龙套重新聚集起来的拥趸者竟然又一次众口一词地要他重新站上舞台。他感慨啊,那些原以为该是已经释怀的故梦重温起来带着年轻的酸涩爽口。

 

他想回舞台,不要坐在下边仰望——他想要回到舞台,站在那里睥睨,收获一天一地的欢呼与星光。他要补上心头的一角缺憾。

 

手机震了几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许多友人看见他的动态发来消息。有的感慨说他的假期愉快又充实,有的调侃说羡慕前排听歌好位置,唯有一个红点边上寥寥挂着几个字:

 

“还好吗?”

 

他用和平时一样怼天怼地大咧咧的语气给其他朋友们一一回复了,剩下这条他盯了很久,甚至没有点开。不一会儿他又收到了新的消息,仍然和旁的祝福羡慕调侃的都不大相同,只问他:

 

“你也想的,是吗?”

 

演唱会两个小时过去,他才僵硬着手指戳戳点点下两行,然后又逐字删去,最后留下孤零零的一个字:

 

“是。”

 

“你会的。所有缺憾,都有机会填补上。”

 

一路走来十多年,他的梦想其实从来没变。身后的人来了又去换了一批又一批,心里的念倒是牢牢驻扎在那里毫不动弹。这是个缺憾,他想。总有一天他要想办法重新回去,聚光笼罩,目光聚集,那是他的舞台。

 

他睡去,他醒来。

 

“高宇,”他听见有人这样唤他,“快点,候场了。下一个节目就是我们啦!”

 

他茫茫然跟着踏上了那一方小小的台子,没有一天一地,只是一个逼仄的剧场。台下稀稀拉拉地坐着三分之一的观众,有的漫不经心地交头接耳,有的大发慈悲地抬起眼皮。他低头瞧见一身单薄的躯体,年轻,瘦削——

 

他回来了。

 

 

 

用了三天,他彻底摸透了眼下的处境。高宇,二十四岁,刚刚接过无奈出走的队友的担子,成为这个四人组合的队长。

 

这显然已经是下坡路的光景,成员的年纪长了,市场的眼光挑了,韩流的冲击正盛,公司的包装又简陋得很。队友们脸上还带着一点天真的稚气和渴盼,更多的却是无奈与不甘。高宇知道,几年前的自己定然也是这般,然而内里的成熟灵魂却让他有了新的打算。

 

他做惯了单打独斗的小老板,心知这条路的艰难,但也明白这是破釜沉舟一搏梦与自由的决断。和伙伴们商量着筹钱入了两趟股市楼市又飞快抽身,勉勉强强挣了一笔“赎身”的银子,到头来剩下的竟还是茫然。

 

三十岁的灵魂让他的脊梁挺拔,稳稳地负住一肩重担。

 

跟着我,相信我。二十四岁的躯壳勇敢地向前走。

 

他们的发展意料之内地困难重重,又情理之中地稳步推进。五年后的眼光来衡量五年前的市场,显得那样如鱼得水。与公司解约后他们有了相对大的自由发挥空间,高宇十分顺利地调整了团队定位和发展路线,眼看着情况一天天好起来,他自己却陷入了新的困境。

 

他开始遗失过去。

 

说是“过去”也不尽然,那些其实是将要在“未来”发生的故事。从远到近,像是庞大的世界在一点一滴纠正这个意外的偏差,高宇开始遗忘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他也有过害怕与挣扎,试图在社交网络和日记本上留下一点痕迹,但他失败了。越遥远的故事越早丢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他莫名地感受到一点恐慌。

 

我不应当忘掉的。年轻人努力地回想着,然而一些他费尽心思最想留住的东西正缓缓流逝,他感觉得到。

 

最后他只勉强在这个微信尚且没那么流行的年头记住几条言简意赅的微信往来——

 

“还好吗?”

 

“你也想的,是吗?”

 

“你会的。所有缺憾,都有机会填补上。”

 

是这样子的吗?高宇有些茫然,这样的茫然他总感觉自己在过去或者未来一定也经历过。他的梦想似乎一直以来都很简单,就是站在舞台上,这样看来确实好像也没有什么缺憾了。但他仍然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后来高宇才知道,如今的他确实没有缺憾了。

 

他只是缺了一个“瀚”而已。

 

高宇带着他的团队走得很稳。上综艺,做专辑,发EP,虽算不上顺风顺水,但磕磕绊绊地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外界对他们组合的看法也一波三折地转了又转,从最初的看好到后来的惋惜,又到如今的惊讶感慨;万众睹目的是他们光鲜亮丽地站在演唱会高台之上光芒万丈,鲜有人知的是训练室里加倍的挥汗如雨和姓高的队长无数个彻夜难眠。国内的偶像组合向来寿命不算太长,他们这么咬着牙坚持下来,渐渐地也算在圈里站得高看得远了。

 

 

 

于是高宇下决心去演戏的时候粉丝们都以为他是在说笑。

 

彼时组合刚刚接下一部影视剧的主题曲,取材需要他们去拍摄地现场围观过几次拍戏。然而从头一遭探班时起,高宇就成天跟丢了魂儿似的,闲着没事还跑去隔壁片场搬个小板凳远远坐着。朋友们想着他怕是看上了人家剧里哪个貌若天仙的女主角,好奇心简直爆了棚,千方百计绕着弯儿地打听是什么神奇剧集里的何方神圣,消息一得纷纷大失所望——原来不过是一部小制作的刑侦悬疑探案网剧,从导演到演员名不见经传。再仔细一扒拉,好嘛,连女主角都没有,人双男主。

 

总而言之没人能猜到高宇在想些什么。他从二十四岁开始就有着超乎同龄人许多的成熟思虑与秘密,再要好的亲友也没能从他嘴里套出只言片语。那个本命年里他的成长似乎仅在一夜之间,更毋论如今五个年头过去,他的心思也越发沉了。队里的兄弟们起先还拿他打趣,试图插科打诨唤回他的神儿,时日一长他们竟有些不忍再劝。坐在片场外,旁观片场里,板子一打镜头一推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高宇向往着那个世界,他们看得出来。

 

但他们不明白的是,高宇眼睛里的情绪从何而来。对陌生领域的新奇和挑战他们都能理解,然而怀念和熟稔又诞自何处?像是有一点缺憾,在完满的梦境里生生撬开一个角落,大把的热情和徘徊、喜悦和痛苦、欢笑和泪水从那里漏了下去,消失无踪。

 

阔别已久的梦席卷了很多个夜晚。模糊的场景和脸孔影影绰绰,声音像笼着一层雾,朦朦胧胧地听不清,但高宇隐约捕捉到自己爽朗的大笑。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他看见自己拿着被画得五颜六色的剧本窝在车里打着哈欠背台词,他瞧见自己吊着威亚利落地空翻又飞踢,他望见屏幕上飞速闪过的褒贬不一的弹幕……最后那些画面都隐入黑暗,只有微信消息提示的一个红点留在那里。

 

还好吗?

 

你也想的,是吗?

 

你会的。所有缺憾,都有机会填补上。

 

“我想演戏。”高宇对他的队友们和粉丝们郑重其事地宣告,“我要演戏。我要把我的缺憾填补起来。”

 

演艺圈里流传着一个故事。有一名歌手,年轻时候选秀男团出道,在组合摇摇欲坠时接过了队长的重任,带着伙伴们一步一个脚印往上攀登。然而他却在成功找到登山道路的时候选择转向旁边的河流,他说,他要去探一探那里的深浅。

 

高宇如愿以偿地踏进了演员的世界。他仍然是歌手,但他想要试一试,去演员的世界里把他弄丢的东西找回来,把心里的窟窿填上,把他大把的热情和徘徊、喜悦和痛苦、欢笑和泪水寻回来。

 

给他角色的导演大多是冲着他如今的名气和流量来的,青春励志偶像剧占大多数,也没指望这个“靠脸吃饭”的小年轻能给出几分演技。可让人们大跌眼镜的是,他完成得很好。他全然不像初入陌生门槛的懵懂新人,恰恰相反,他良好的表演习惯和对角色的塑造那样熟悉又得心应手。初初试水的几部剧过去,片约纷至沓来,他却又沉寂下去。过了一段时间,他接了一个警察的角色,贡献了几场堪称惊艳的打戏后宣告不再继续。

 

有的朋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他的情绪起伏,问他,怎么,你的缺憾补全了?

 

高宇想了想,竟也答不上来。按理说,镜头前的那些梦算是完完整整地实现了一遍,但镜头外的一些故事好像怎么也找不回来了。而且他相当清楚地意识到,那是他再找不回来的梦想,是他再填不上的缺憾。这又让他想起寥落的微信消息。现在社交往来,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总用这个软件。他的朋友们大多活泼开朗,互相怼天怼地大大咧咧地你来我往也快活得很,然而他一直没等到同他发那几条消息的人,也再没有收到那样的信息。

 

有些缺憾是填补不了的。高宇终于弄明白了这一点。这一年他三十岁,完成了很多梦想,却也仿佛错过了很多东西。

 

 

 

高瀚宇是被视频通话的请求震醒的。助理在前边开车,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响了好几回了,你快接吧。他揉着发胀的额角划到了绿色标志,熟悉的声音顺着盘绕得曲曲折折的耳机线传达到鼓膜。

 

“还好吗?”他听见电讯号起起伏伏,“老高,想就去做吧。我相信你,你能抓住最好的时机,你能把握好最棒的机会。有缺憾就把它填上,没什么好遗憾的。”

 

“那万一,有的缺憾填不上呢?”

 

那头的人好像相当惊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气里都带着点笑:“怎么会?要我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大器晚成,命运给的都已经是足够好的安排了——你的梦想一定会完成的,最多只是稍微迟上那么——一点点。”

 

“那如果有的缺憾就是填不上呢?”

 

“什么……”大概是捕捉到他沉闷音调里反常的情绪,电话另一端的人也认真起来,停下来思考了几秒,说,“那就不要让它发生——永远不要让这样的缺憾有产生的机会。怎么,你新戏遇到困难了?方便谈谈吗?需不需要我帮……”

 

“我喜欢你。”

 

穿越层层梦境,翻过重重障碍,以为回到过去完成年轻时候未能达成的梦想就能弥补一切缺憾,然而到头来才发现,那些能够在未来填补的空缺从来都不是会令人遗憾终生的。唯有那些一旦错过就不再重来的故事,最应当及时地捉住它的情节,将撰写篇章的纸笔紧紧攥牢在手中,慎而又慎地书写下一笔一划。也许故事的结局未必能如作者初时所想,但至少尝试过,也没那么后悔。

 

总好过故事完结,才恍然大悟,追悔莫及。

 

他不想再错过了。高瀚宇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重复道:“我刚刚是说,我喜……”

 

“嗯,我听见了。”他听到季肖冰这么说,语调里重新带上愉快的笑意,“挺巧的,我也是。”

 

于是高瀚宇确信了季肖冰刚才说的那句话: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大器晚成,命运给的已是足够好的安排。




  • 本来大概是想写一个励志一点的故事?结果又恋爱脑了……

  • 不过最关键的点还是说出来了。我一直没觉得有什么“虐心”,也不认为如今是一种“遗憾”。只要他想,他未来一定能填补上那个缺憾——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大器晚成罢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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