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_

【不接受转载和开放转载的整理博】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但你要是误解我,我就怼你。

【凌李】【万字HE一发完】【2.16】在平行世界遇见你


迟来的情人节小甜饼www

之前记过这个脑洞~

大概就是凌院长和李警官用爱打破次元壁的故事【喂

Warning:ooc,无逻辑,乱发糖,没有和前任们的各种纠葛,就是任性

前半段画风和后半段完全不同,故意矫情vs恶意发糖╮(╯▽╰)╭

第一次写凌李,ooc请多担待,错别字啊bug什么的请不要大意地告诉我~

脐带你们的小红心和评论哟(☆▽☆)(づ ̄ 3 ̄)づ



在平行世界遇见你

 

<一>

刚从一台手术上下来,推开门的某个瞬间凌远几乎觉得自己要飘起来。连轴转了四十多个小时,再强大的铁人也受不住。他很努力地维持着表面上的院长风范,和往日一样严肃着一张脸,直至坐上车关上门的那一刻才终于放松下来。驱车回家,还好路况不算太差。刚进家门也顾不上关心一把空了两天的肠胃,简单洗漱后便投入床的怀抱。

于是醒来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凌远又犯了胃病。药物只能缓解疼痛,却无法抗拒饥饿,奈何他打开冰箱只发现一个比他的胃还要空的冷藏室。甚至回过头一看,连米缸都是空的。

哦,对了,这个家已经失去了它的女主人,他也很久不曾为另一个人购置柴米油盐酱醋茶。再没有人记得填补上生活的鲜亮色彩,只留下空落落的一间屋子。

突如其来的怅然让凌远挂掉了打给外卖的电话,说心血来潮也好,突发奇想也罢,下楼开车直奔久违的超市。也许应该尝试着重新画上一点颜色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凌远惊讶地发现自己神智冷静清晰,然而这样的冷静清晰只会让他更深切地体会到病痛发作的痛苦。他拎着两大袋生活用品停在自己的车前,却再没有力气打开这扇并不沉重的门,只好沉沉地将后背倚靠上去。平日里人前永远挺直的身板在这一刻却不可抑制地弓起来,只为减轻一点胃部翻搅的痛楚。

如果身边有个人就好了。

凌远对自己的妄想报以苦笑,果然疼痛能让人怀有不切实际的渴望么。但这样的念头一生出来就再难消灭——

如果身边有个人就好了。

如果身边有个人,他不求太多,只希望这个人能帮他把车里备好的胃药拿出来……不,甚至不需要这么多,只要有人能在此时扶他一把,就足够。

李熏然就是在这个时刻出现的。

凌远恍惚间听到一个明亮而沉稳的声音,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手臂传来一股热力,稳稳地将他扶起来。他抬头看去,近在咫尺的是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笔挺帅气的警察制服表明了他的身份。

“嘿,你还好吗?”

凌远听见年轻的警官这样问。

 

<二>

快过年了,该添些年货了。超市里人潮汹涌,相携的情侣夫妻,同游的一家三口,谈笑的四代共行,却少有人和他一样是形单影只。推着购物车,耳边循环播放着刘德华热情的恭喜恭喜恭喜你,李熏然伸手去够顶层的酸酸辣辣口味方便面,忽然想起上次在这里,简瑶拉着他的袖子说换个口味的情景,不禁晃神。也是,大概这个口味不适合自己吧,明明每回都被呛得满脸眼泪,何苦还要再尝呢?

就像简瑶,明明不会接受自己的这份感情,何苦还要再等呢?

可是真的不习惯啊。他叹了口气。不习惯逛超市时空落落的臂弯,不习惯吃泡面时清淡淡的口感。

但也许需要打破这个习惯了。李熏然想起简瑶那个甜得发腻的笑,她笑的时候身边是冷脸的薄靳言。他摇摇头,把酸辣方便面往回放,想要去拿一个新的口味,不料手伸得太急扯到了肩上出任务留下的新伤,吃痛之下他下意识往旁边一靠,正撞上货架,顿时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方便面。李熏然自恃遇事冷静沉着,面对再如何紧迫的案发现场他都能面不改色,然而此时周遭明明没有几个路人注意到这边,他还是刷地红透了一张俊脸。他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拾那一袋一袋,偏生上周擒住那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时左肩右腿各中了一刀,虽说不很厉害,但蹲起之间总难免牵扯,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动作也慢了许多。眼看边上推着小车来来去去的路人全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气氛中而对此番情景漠然不见的模样,平日里坚强刚硬的李警官也忍不住就着蹲在角落的姿势悄悄红了眼眶。

如果身边有个人就好了。

李熏然对自己的妄想报以苦笑,果然脆弱能让人怀有不切实际的渴望么。但这样的念头一生出来就再难消灭——

如果身边有个人就好了。

如果身边有个人,他不求太多,只希望这个人能和他一起把这片狼藉景象收拾清楚……不,甚至不需要这么多,只要有人能在此时扶他一把,就足够。

凌远就是在这个时刻出现的。

李熏然猛地一抬头,漫着浅浅水汽的一双大眼将面前微微屈身的男人自下而上看得分明。卡其色休闲裤包裹住的修长的腿,柔软的浅灰毛衣的袖子挽至手肘,很宽阔可靠的肩膀,严肃无表情却隐约透出几分关切的俊朗面庞……

和一只向上摊开的,骨节分明的,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先生,你还好吗?”

李熏然听见高大的男人这样问。

 

<三>

凌远拖着黑色行李箱不疾不徐地走着,身边行人来去匆匆光影幢幢,刚刚开机的iPhone一旦接入通信网络立马就震动着响起原始铃声。又是那个试图谈回扣的招标方。长长的手指一划,没有片刻犹豫地挂断。然而不过两秒钟,手机又不知疲倦地响起来。停下脚步,凌远有些烦躁地将眼镜一摘,捏捏眉头,掏出手机接通了锲而不舍的致电人。

“你好,我是凌远。”

他重新迈开了步子,依旧是不疾不徐地,和他本人的性子如出一辙。

“我想我们之前已经谈论过这个话题,我还是那个态度。质量不达标,不可能。”

年轻的院长声线一如往常的冷静沉稳,只是眉头早已经不耐烦地拧作一团。

“这不是钱的问题。关乎医疗安全,没得商量。”

刚刚参加完一个国际医疗学术研讨会从美国飞回来,时差带来的疲惫更是增添了火气。

“无论如何,我有我的底线。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听着电话那头的人从谄媚到奉承又到最后恼羞成怒的辱骂,自私、凉薄、假惺惺、故作姿态,种种字眼通过电波化作略有失真的语音直达这头。凌远依然平静地作出回应,最终结束了这场短暂而并不愉快的通话。然而握着行李箱把手的指隐隐攥紧了些许,脚下的步子也略微大了几分,体现出这个面色不改的男人其实并没有他所希望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

凌远以为自己早该习惯的。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为了实现他医患关系向提供服务与被服务关系转变的理想,他确实常常走在所谓的“灰色地带”:对上级领导圆滑奉承,对特权阶级稍开后门,对医闹患者铁腕手段,对同事同僚毫不留情……

于是很多人忘了,他的坚持。

凌远的坚持,是职业道德,是医疗安全,是医患平等,是业界公正。

很多人都忘了他们反对凌远的初衷,就是因为他孤独的这份坚持。他们眼里的凌大院长永远冷静疏离,永远钢铁坚硬,永远透着自私凉薄的意味,却总是忽略他面对生命不可挽留的失去时的痛楚,忽略他面对同僚遭受误解时难以自持的愤怒,忽略他挺得那样直的身板也有这样那样的旧疾隐患。

凌远是孤独的,凌远是坚持的,凌远孤独地坚持着。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独,然而在这一刻,他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在行人交织的飞机场,竟也不可自抑地渴望有一个同样孤独的人来分享彼此的孤独。

然后在走向出口的时候,隔着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凌远无意间瞥见一个高个儿的英俊青年拥抱对面的女孩,又很快分开。凌远从青年熟悉的大眼睛里看出正闪烁着的不舍、眷恋、释然和一点点同样熟悉的孤独来。青年对显然他喜欢着的女孩说了再见,没有再回头,拉着绿色的行李箱往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

“嗨。”凌远鬼使神差地对这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打招呼,开了口才发觉尴尬,连忙扯出一个笑,补上半句,“你也一个人啊。”

糟糕,好像更尴尬了。

青年听见这声方式独特的问好,有些惊讶地偏头看过来。但他好像并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松口气一般,同样笑起来:

“是啊,我也一个人。”

 

<四>

又一次遇见这个精英范儿的男人,这回他穿着白大褂,大脑袋上扣着一顶软软的做手术时戴的帽子,大概是刚忙完赶出来;眉眼间蕴着一点疲惫,更多的却依然是那份刚毅坚持的味道,整个人瞧着冷峻又帅气。看着对方戴着口罩也掩不住流露出讶异和一点喜悦的情绪,李熏然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和嘴角,伸手压一压大盖帽的帽檐。

原来是个医生。真巧呀。

说起来他们的前几次碰面好像都至少有一方处在不太妙的境地里。第一次,对方在停车场里胃疼得几乎脱力;第二次,自己慌乱打翻超市货架的食品;第三次,两个人都孤零零地拉着箱子在飞机场问好;第四次在雨里有两只忙得忘了带伞的落汤鸡;第五次同样被高峰期堵在路上的两个司机不约而同降下车窗缓口气却发现隔壁车的车主有点眼熟……

大概是都见过了彼此最狼狈不堪的模样,又也许是孤独者和孤独者气场的投契相和,明明没说过几句话的两个人莫名地就拉近了心理上的距离。

今天的情景比起之前已然算得上“正常”了,至少维持着工作状态的他们都一副冷静专业的模样。不过还是有些麻烦事要处理。李熏然今天正带人从一起入室盗窃现场回来,半路上接到出警通知,说是附近有家医院又发生了医闹事件。其实近两年医闹可谓是愈演愈烈,今天这一起折腾的并不厉害,据说目前只是有患者家属在候诊大厅里和几名医生护士吵闹起来,有些推推搡搡,没有要做什么过激举动的趋势,照着平时找两个小警察过去调解警告一番便也罢了。奈何前阵子新刑法修正案九一出台,说是医闹正式入刑,这正抓典型呢,就派顺道儿的李副队来解决了。被打发来解决这种鸡毛蒜皮折腾人的小事情的李副队本来就不爽得很,偏生到了医院门口被保安凶了一通说不能乱停车——嘿,小爷今儿没警车你就嚣张起来了是怎么着!无奈之下只好让小刘先找地儿等着去,他亲自进来看看情况。这一看,就看到了熟人。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先完成。拿出平日执行任务的气度,问清楚状况,半真半假地警告了一番闹事者,再谈两句赔偿问题也就差不多了,只是总还得把案子销了才是。

“请问医院负责人哪位?”李熏然眉毛一挑,他看见那个不太熟的熟人摘下口罩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院长,凌远。”

“你好,警察,李熏然。”

哦,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五>

凌远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碰到一个毫无关联的人呢。一楼候诊大厅长长排着的体检队伍,都是统一警服的高个挺拔小青年,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某个亮着眼睛望过来的。大概是因为他特别挺拔的站姿吧,小白杨似的。这么想着,一抹笑不知不觉就爬上了唇边。

“李警官,又见面了。”

“啊,凌院长。”今天青年还是穿着一身制服,不过没戴帽子,手上拿着的单子甩了甩,“今天,应该没什么意外事件吧?”

两个人对看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不过凌远被这么一提醒还是察觉到了些许怪异:今天居然没有护士主动朝自己这个巡视的院长打招呼,纵是他常常冷面相对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对自己的身材长相还是有点信心的。

“凌院长最近胃病没犯了吧?看起来胖了点。”

凌远心说还好刚才没把那句自夸说出口。

“……李警官,今天集体来检查啊?”凌远接过青年主动递过来的单子,看见一长列的旧伤复查情况,不自觉皱了皱眉,“唔,年纪轻也要注意保养啊,别烙下病根儿。”

李熏然,哦,烟火熏然,是这两个字。

“哎,没办法,我们干这行的就是容易伤着,”青年有点不好意思,一双修长的手没了东西拿,这会儿拧来拧去不晓得往哪里放,只好摸摸自个儿的后脑勺,“谢谢凌院长关心。”

“凌远。”

“嗯?哦,哦……谢谢,凌远。”

凌远很满意地看见平日里总一身桀骜气息的年轻警察红了耳朵,觉得蛮有意思。

他绝不承认是对于说他胖了的报复。

虽然他确定这场对话再进行下去无疑是愉快的,但现在是工作时间,他凌院长可不会懈怠。笑着攀谈两句就告了别,凌远转身离开上了楼,正要进院长办公室就听见后头一个声音传来,一只手往肩头一搭。

“哟,遇上什么事儿啦,让我们凌大院长这么开心?”果然是韦三牛这个不正经的,“你瞧瞧,这笑都藏不住!”

“别胡说。”凌远嫌弃地把肩膀上的手撇开,试图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啊呀,失败了。

 

<六>

比较早发现不对的那个是李熏然。毕竟术业有专攻,干刑警这行的敏感度自然高一些。去医院做例行体检的那天,他看着医院里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便想及某个近来见得频繁的白大褂,抬眼一看只觉果然念及人达,熟悉的一字笑院长已然站在自己面前,还被三言两语挑得无言以对,李熏然心里暗骂着这个老男人真能撩,一手攥着被递回来的体检单,一只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根,偷眼又去看那个洋洋得意走开的背影……

咦?

不见了。

李熏然以他双眼5.2的视力和敏锐的观察力发誓,不是他在一群来来往往的白大褂里看花了眼,而是仅仅两秒错开眼去再回来就已经看不见凌远的踪迹。

嘿,看不出来啊,跑的真快。李熏然觉得耳朵凉了一些,前头的护士又叫到了他的号码,便把余下的一点疑虑也暂时抛开了。

接下来连着两周李熏然都忙得很。局里新接了个幼童被诱拐的案子,这种案件牵扯面往往很广,时间线也拉得长,一个个大长腿都快跑成了小瘸腿。等终于锁定了嫌疑人稍稍喘息片刻,李熏然突然想到似乎有好一阵没见到凌远了。

其实这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两个没什么关联的人,因缘巧合地见了几面,到最终也不过是刚刚交换了名字。但自从初次会面,他们两人好像几乎每周都能“巧遇”一回,像这次间隔了这么长时间,倒还真有些不习惯了。正巧这天李熏然去找薄靳言问犯人侧写问题,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傅子遇,寒暄两句他不知怎么就提了一句:

“诶,你认识凌远吗?”

“凌远?谁呀?”

“就上回我们警局去体检那个医院的院长呀!挺年轻的,三十来岁吧,特别精英范儿,看起来挺厉害的。这么年轻的院长业内挺有名气的吧,你一当医生的不知道?”

李熏然话问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对了,果然接收到傅子遇上上下下死鱼眼的一通扫射:

“要真有这样的我怎么能不知道!你上回体检的那个医院院长我认识啊,一老头儿,都能当你爸爸了,俩副院长也没什么三十多的。你别是失恋了空窗期给自己意淫一个男人出来啊,还精英范儿,哎呦李熏然,真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儿。”

“嘿你说什么呢!”傅子遇一个低头闪过了李熏然自脑后扫过来的巴掌。他扭头看着这个跳脚的好友,扯扯嘴角,你看你看恼羞成怒了吧。

李熏然被呛了一肚子气,怒冲冲地带着资料开车回家,一路上飙得飞快,但心中的疑虑蹭蹭蹭地涨上来,再难压抑。等到了自己的单身公寓,胡乱洗漱一通,也顾不上填一填空空的肠胃,李熏然抱着笔记本电脑盘腿缩在沙发上,在搜索引擎里敲打下今天被自己翻来覆去念了若干次的姓名——

凌,远。

Enter。

李熏然第一眼去看的是右上角小小的搜索结果数量,入眼的数字比心中预想小了许多,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果然,鼠标滚轮嘎啦嘎啦划来划去,有著名女钢琴演奏家凌远,有电子公司凌远,有花园楼盘凌远……就是没有医生凌远,院长凌远,没有熟悉的凌远。

李熏然能肯定那日在对方胸牌上看到的姓名是这两个字无虞,一时间心里竟也没了底,脑海中浮现出下午傅子遇顶着一张嘲讽脸说的话……

“难道真的,是我想象出来的?”李熏然几乎要跳起来,只觉得从脸颊到脖子火烧火燎起来,不至于吧……不,不对。他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全然冷静,仔细回想了一番和凌远数次见面的具体经过,好像每一次对方都出现得突然,也消失得彻底,甚至这一段往来从没有第三人介入或有所了解,而偏偏每一个细节都那么合理——凌远永远严谨地扣着的两枚袖口,凌远手指上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薄茧,凌远习惯性皱眉留下的两道浅痕……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他臆想出来的虚构产物呢?

合上笔电屏幕,李熏然把自己整个摊在沙发上。下次见到凌远,一定要问个明白。

 

<七>

下一次见面,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些。只是这个方式李熏然并不太想接受,凌远也并不太想接受。

李熏然出现在了凌远的手术台上。之所以用“出现”这个词,是因为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之前刑警大队锁定了诱拐幼童的嫌疑人,是一个三人团伙,其中两名男子负责运“货”、暴力拐骗,而妇女则是诱骗孩童、蒙骗路人。实行抓捕的过程原本一帆风顺,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很快被破门而入的刑警制服,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万事大吉之时,那名装作瑟瑟发抖缩在角落的妇女却在李熏然接近安抚时突然暴起,匕首直刺胸腹,李熏然急着去拽身旁哭得不知所措的两三岁小孩,竟没能完全闪过这一下,登时血流满地,惊得一群人手忙脚乱将他们的副队往最近的医院送。疼得迷迷糊糊的李熏然一路嘟囔着什么,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同事凑上去一听,竟是恍惚中还叮嘱他们不要告诉李父李母,惹得旁边年轻的女警官眼泪汪汪的停也停不下来。

凌远原是得了消息,说有个病人在酒吧同人争风吃醋打将起来,腹部受刀伤,肝脏受损,怕是有些棘手,故而需要他亲自动手操作。凌远一边听着韦天舒将病人的情况一一道来,一边小跑着往手术室去,然而见惯生死离别,尽管知晓这起病例的困难危险,他也能维持住稳稳当当的术前准备工作……

直到他看清手术台上的人的一张脸。

旁边协助的李睿奇怪地看了他的老师一眼。凌远对他摇摇头示意无事继续,果然手上动作沉稳高效丝毫不乱,然而心底的颤抖和焦灼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晓。其实机敏细致如他,李熏然开始怀疑的事情凌远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只是他没想到证实的这天来得如此突然。

他们,大概是两个世界的人。

和如今各式各样作天作地的言情小说不同,并不是为了表示男女主角之间矫情别扭的说法;他和李熏然,也许真的是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的世界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有着相似相同的环境和历史,却注定各行各路毫无交集……

不对,现在有了交集。这个交集点,叫凌远和李熏然。而此时此刻,另一个世界的李熏然受了重伤,却在送进手术室的这一刻进入了他的世界。凌远此时竟还有心思来觉得庆幸——庆幸李熏然来了,这个手术的难度系数有多高,肝胆外科的他再清楚不过。如今的肝脏受损大多是钝性伤,往往是交通事故、钝器打伤、跌伤等等,以至于大多医生对此类手术更有把握;然而李熏然是典型的开放性创伤,而这一刀着实不轻,创口大而深,处理不好即便此刻无大碍日后留下的后遗症也是不容小觑。凌远毫不客气地说,在国内,对于这样的手术,比他做得更好的人屈指可数。他努力稳了稳手中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一划。

大概是凌远藏匿情绪的功夫太好,李睿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只是最终在手术完美结束时,他突然发觉今天凌院长出的汗,好像特别多。

 

<八>

李熏然受伤的事情自然是没能瞒住。隔天李妈妈红着眼睛拎着保温桶就进了单人病房,虽是得到了儿子手术相当成功连ICU都只待了半天的消息,还是忍不住对躺在病床上一改往日阳光朝气的青年一阵数落:

“你怎么搞的呀?老子儿子一个样子,办案非要那么拼命!说了多少回要小心要小心,就是不知道心疼你妈受不住!非得把自己的命填进去才高兴吗!”

“妈!”李熏然只觉得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还是强笑安慰道,“哪里就那样夸张了?你看您儿子这不好好的吗,医生也说了,手术特别成功,我恢复的可好了,您应该对我温柔些,好好照顾我嘛。”

哪里知晓这句话生生戳在了李妈妈心口。

“还说!我能照顾你一辈子吗!叫你找女朋友也不见你带一个回来,瑶瑶都快要结婚了,你呢?伤成这样身边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

“妈!”李熏然一下子无话可说,然而心里头却想到昨天受伤时迷迷糊糊仿佛看见了凌远,虽说很可能是幻觉,但他还是赶忙稍稍偏头藏起自己不自主翘起的嘴角。

下一刻,正在巡查病房的凌院长推开了李熏然的门。

两相怔然。

最快反应过来的居然是李妈妈。

“医生您好您好,我们家熏然这个恢复情况怎么样呀?麻烦您帮我好好劝劝他呀,要不然肯定要急着出院忙工作的!”

凌远也不愧是当院长的人,展开一个亲和温暖的笑容,立马接上了话:“阿姨您好,您是熏然的母亲吧。我是院……我是李熏然的主刀医生,凌远。根据昨晚的监控数据,他的恢复状况应当是相当不错的,您别担心。”

“啊呀,凌医生太感谢你了!我这个儿子啊,当刑警的让家里人操心的不得了哦……”

李熏然眼睁睁瞧着李妈妈和一字笑凌院长你一言我一语就“如何好生照料李熏然使其在住院期间安分守己不胡思乱想不急着出院不念着工作”聊上了,熟稔得不得了,丝毫不像是刚刚初次见面的模样。

哎哟,自己这没见几回就老惦记着人家的属性,不会是从自家傻妈妈那儿遗传的吧。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总之李熏然是觉得日光照进来的角度都偏离了十五公分,凌远和李妈妈的谈话终于暂告一段落。李妈妈握着他的手,就差说句把儿子托付给你啦的话,笑眯眯地转身出门,临走前还叮嘱李熏然保温桶里的汤别忘了请凌医生也喝一碗。

随着门“啪嗒”一声关上,凌远走到李熏然床边坐下来。李熏然先前憋得气鼓鼓的脸一下子就瘪了下去,想说的种种疑惑、质问全都消散开去,张了半天嘴竟只有一句:

“你刚才说,你是我的主刀医生?”

“是啊,”离得近了李熏然才看清这个一向精神抖擞的男人唇边一圈儿的胡茬和眼下微微的青黑,“昨天在手术台上看见是你,吓了我一跳。”

接下去两个人竟一句话也没有,就是静静地对望着。谁都明白等凌远推开这扇门走出去他们就又要身处于两个世界,但谁也没有急着在这一刻开口。

大概人在伤病期间更不易控制情绪吧,最后是李熏然先打破了这份安逸祥和的沉默。

“我们还会再见面吧?”他睁大了眼睛直直望着对方的,半刻也不愿放过。

对面的人也直直地望过来,特别正式地、诚恳地回答说:“会的。”

仿佛觉得两个字还不够表达决心,这个男人站起来,白大褂的边缘一晃划出优雅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坚定:

“会的,只要你还想见到我。”

 

<九>

李熏然的伤很快就好起来。之后李妈妈来的时候总要问问那位人很好的凌医生的情况,还时常抱怨怎么他这么忙好像怎么也没能再遇见他,李熏然只是笑眯眯地颠来倒去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说一说——

总不能说每天晚上凌医生下班前都要来“巡查病房”并留下一个告别吻吧。

 

<十>

附院的女医生不少,女护士更多。

八卦也多。

所以当她们年轻的、有为的、精英的、帅气的、冷峻的凌院长露出一点点苗头,附院的八卦之火简直燃烧遍野。

嘘你看凌院长最近总是偷偷笑。

嘘你看凌院长最近有意识地在折腾发型。

嘘你看凌院长最近发脾气的次数下降了十个百分点。

要么说怎么护士长的级别比较高呢,因为人家观察敏锐——

“你们有没有发现,院长最近每天晚上下班前都要再巡一遍病房?”

什么什么?院长崇尚的难道是这样的医患关系?

八卦娘子军在韦天舒主任的帮助下很快锁定了一间凌院长平均逗留时间最长的病房。当她们了解到这间病房里的病人是个五十多岁孀居妇女的时候表情都很精彩。

 

<十一>

李熏然出院了。

凌院长巡视病房重新改回了一天一次。

八卦娘子军及其特别顾问韦天舒主任暂时失去目标。

李妈妈没有停止追寻真相的脚步。

 

<十二>

凌远和李熏然找到了新的相处模式。

饿的时候李熏然就闭上眼睛想想凌远和他的好厨艺,推开自己单身公寓的厨房门,然后就能看见忙进忙出的凌远招呼他来尝一口番茄炒蛋。

累的时候凌远就往办公椅里靠着假寐,不一会儿就会有穿着制服的人民公仆李警官推门进来为凌院长泡一杯咖啡。

忙的时候他们常常都赶巧了一块儿忙,这时候问题来了,有时候凌院长开会时突然发现文件里的季度总结变成了一份尸检报告,李警官对着本该是嫌疑人档案的医学论文干瞪眼。

李妈妈偷偷跟丈夫说,诶你看我们儿子是不是恋爱了,那个小气场,比暗恋瑶瑶的时候都要粉红。李局长呵呵一笑,他天天跑现场查案件忙得跟超人似的,要是能带个人回家来,哪怕是个男的,我都服气。

小护士拽着特别顾问叽叽喳喳,诶韦主任我们院长还能不能追啊,你看他都没有打电话发短信,完全不像在恋爱嘛。韦三牛表示,你们看过凌远对着血淋淋的尸检报告一脸荡漾的表情就不会心存妄想了。

 

<十三>

突然有一天,李熏然发现推开厨房门,看见的还是自家没有一丝烟火气的灶台。

突然有一天,凌远窝在办公椅上假寐,寐到都快着凉也没有人推门进来送咖啡。

 

<十四>

李熏然想起凌远那天跟他说的话,只要他还想见凌远,他们就还会相见。

骗人。

凌远想起那天和李熏然说的话,只要李熏然还想见他,他们就还会相见。

那小子不会真把自己忘了吧。

 

<十五>

凌远发觉最近生活有点变化。不是少了李熏然的那种变化,而是悄悄的,潜移默化的。比方讲小区门口的那条路好像比以前向左偏了五度,比方讲办公室窗外那棵树好像往东边移了几米。

李熏然发觉最近生活有点变化。不是少了凌远的那种变化,而是悄悄的,潜移默化的。比如说开车到简瑶家的车程突然短了两分钟,比如说常常去的那家超市好像比以前稍微远了点。

奇怪的是,好像周遭的人对这样的变化全然不知,就像原本世界就该这般一样。

 

<十六>

奇怪的是,好像周遭的人对这样的变化全然不知,就像附院对面突然出现的警察局是原来就有的一样。

 

<十七>

后来,李熏然饿的时候麻烦了一点,要跑到隔壁小区敲门去,才能吃到凌远做的番茄炒蛋了。

后来,凌远累的时候也麻烦了一点,有个人天天定时定点打电话告诉他该吃胃药啦该喝水啦咖啡在你右手数第二个抽屉别喝太多。

 

<十八>

再后来,李局长对李妈妈很满意的儿婿吹胡子瞪眼却无可奈何,大丈夫要言而有信嘛。

再后来,附院的一众八卦娘子军和特别顾问韦主任有了日常任务,就是偶尔会眼睛疼。

 

<十九>

很久很久以后的最终,李熏然对凌远说,我真幸运,能在平行世界遇见你。

 

<二十>

凌远说,我也是。

 

 





嘿看到这里了还不戳我的小红心吗嘤嘤嘤!

嘿看到这里了还不给人家一个小评论吗呜呜呜~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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