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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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但你要是误解我,我就怼你。

【瀚冰】跨阶层恋爱(11)『我可没有别的女演员』




十一、我可没有别的女演员

 

“老季,哎,你走这么急干嘛……哎!”施磊一头雾水地跟在季肖冰后边。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外头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的几撮还在拖三带四地挤在一起合影。

出口畅通无阻,季肖冰就径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他们的车都停在晚饭餐厅所在小商圈的地下车库。来的时候堵得慌,慢悠悠走了十多分钟,回去仍然要大概十分钟。

晚上十点,原本是大城市夜生活刚刚开始的辰光。但体育馆的位置有些偏远,除了那个不算远的小商圈勉强算有人气,演唱会一散场,四面八方的路都显得空空荡荡。季肖冰长腿一迈,施磊又要紧追着又要努力问个究竟,急得满头大汗。

“老季你干嘛呢!有什么话说清楚,别闷不吭声什么都往心里藏!一个两个的都这样,事情永远没个完了……”

“哪里至于,不是多大事儿,很快就完了。”

“我看你说的跟我说的根本不是一个‘完了’!”

季肖冰一顿,放慢了步调:“你说得对,可那不是挺好吗?”

“挺好?好个屁啊!”施磊头上几乎冒出火来,“你们两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莫名其妙说完就完——季肖冰你讲话要有良心!”

“我要是没心没肺早跟他滚一块儿去了。”

 

季肖冰一句话就把施磊差点被怒火冲上云霄的天灵盖摁了回去。

“以前不答应他是因为他年轻,这么一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何苦一头栽我这儿,我不想耽误他;现在我才发现压根儿和年龄没关系。我比他大五岁也好,他比我年长五岁也罢,有些东西是改不了的。”季肖冰干脆停下来,转过身耐心解释,“他对我太好了,没理由地好,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不是……”

“我知道,施导,你们都觉着奇怪。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怎么就不能在一块儿了?要是在剧本里头确实是该这么往下写了,但生活不一样。所有人并着手指头对天发誓的时候都是掏心掏肺的,可荷尔蒙顶天了就分泌三年,再往后的日子哪有人能讲得清楚啊。”

 

施磊给他绕得越来越晕:“你怕他变心?”

“那倒不是。他等得了五年,就能再等个五年、十年、二十年。我对他有信心。我说了,他对我好,你们瞧得出来,我也不是傻的。过去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

“那你……”

“所以我更害怕。他怎么着都不会变,高瀚宇好像能够永远是那个样子。是,他成熟了,他稳重了,他是个十足有范儿的艺人了,大家都说他和以前不一样。可我知道他还是倔,那脾气一辈子都改不了。”季肖冰把声音放得很低,不知道是说给施磊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刚醒过来那阵儿心里头害怕,怕这个高瀚宇跟我从前认识的那个相差太大。后来我心里头更怕,怕他真的就一丁点儿都没变。

“施导,你知道吗,他越是这样我越害怕。我最怕的就是自己接不住这份好。俩人在一块儿,那得是平等的,肩并肩的,有来有往的。可我和他中间隔着东西太多了,我们两个的背景、经历、性格完全不一样。我知道他会努力配合我,迁就我,闹了矛盾他肯定会先凑上来跟我低头妥协——可我没办法拍着胸脯保证,日久天长地跟他一块儿待着,我不会变。”

 

我没办法看他心甘情愿地付出又什么都不求,我没办法看他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往低处放。

那可是高瀚宇啊。高瀚宇应该是昂首挺胸的,潇洒又骄傲地抬着下巴,像一颗明亮的滚烫的太阳。他偶尔可能会有点冷冷的,可只要一笑起来,眉毛和嘴角就大咧咧地一起往上扬,露出闪亮亮的眼睛和白白的牙齿,又阳光又帅气。

高瀚宇应当要被很多人看见,人们的目光要在他身上点燃炽热的高温,人们的欢呼要把他的姓名喊得天上地下都能听见。他不能够变成低落到尘埃里的一只可怜花苞,从那里开出花儿来的不是爱情;就算是,那也不是季肖冰想要的。

 

季肖冰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其实向来不是个擅长把情感诉诸于口的人。他只能仰起头看一看天上零零散散落着的几颗星星,叹一口气:“走吧,那边停车场十一点后加倍收费,该回去了。”

他刚挪动脚步就被施磊一把扥住。季肖冰一扭头,对上一张神色复杂的脸:“哇靠你们真的是……这都叫什么事哦!哈,你放心好了,你也不会变的。”

“……什么?”

“差不多一模一样的话,你老早就跟我讲过一遍了。”施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见鬼的良心——他妈的你十年前就跟高瀚宇滚到一块去了!”

 

 

 

施磊不愧是导演,说起戏来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重点抓得又准又狠,没几句话就把某两个藏着掖着的糊涂虫拖了大半年也没讲明白的往事解析得一清二楚。

2016年的片场,施导组里的男一男二因戏生情,彼时大家也只当玩笑话调侃一二,唯有导演一双慧眼看得最分明,于是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两位主人公的倾诉对象。

高瀚宇直截了当地大呼暗恋的心情怎么这么难熬。

季肖冰三天两头地感慨老房子着火实在是人间灾难。

高瀚宇大半夜下了戏还要微信连环问有没有追人的一百零八招。

季肖冰绕了三百个弯打探如何婉拒表白才能做到不伤害对方还让人家保持心情愉快。

高瀚宇大吐苦水讲述今天遭遇的第十三次的拒绝。

季肖冰轻声叹气说再来两次我他妈的也要把持不住了。

 

说起这段儿施磊简直要磨起后槽牙:“我他妈都快觉着你们两个是合起伙来耍我了。我天天熬夜剪片子,好容易歇下来喘口气一看微信,我靠,跟商量好了似的刷刷刷一大堆消息。我还得死憋着两头都不能说。后来你终于答应他了,我那个如释重负哦!”

季肖冰听得怪不好意思的:“我真不知道他也……哎不对,我答应他了?”

施磊没好气道:“是啊,第二天还是我把他那间的备用房卡带给你的,腻歪死我了——结果你俩连个眼神也没给我!”

 

季肖冰原以为一觉醒来,生活恐怕要变成个科幻片,没成想一不留神进入了恋爱剧情;现在回头一看——嚯,原来是个悬疑推理,这情节一波三折峰回路转的,实在令当事人瞠目结舌。

从施磊那里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故事。两个年轻人选择了在一起,后来他们决定分开,再后来其中年长的那个出了一场小小的意外。

“但你们只在一起三年。”施磊长长叹了口气,“拍SCI第三部的时候你俩分了。默契倒还真是默契,一整天下来半个NG也没吃,同组的都说你们开挂了,就我一个坐在监视器后头心惊胆战,生怕你们两个突然大打出手或者热烈拥吻。”

季肖冰直接无视了最后的几个字:“……你知道原因?呃,我是说,分手。”

“就是你刚才讲的那一大通道理——你以为自始至终没有变的就高瀚宇一个?再过五年、十年、二十年,你季肖冰也还是这副少爷脾气。硬气得能把人膈应死,但你认准了的也绝对改不了。”

 

在这个版本的故事里,季肖冰寻到了一个相当彷徨不安的自己,也找到了一个茫然失措的高瀚宇。高瀚宇企盼的是季肖冰心甘情愿的主动,他生怕把恋人逼得太急,于是愿意抛却一切来顺从迎合,多向前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可偏偏季肖冰渴求的是高瀚宇坚定明确的强势,他希望能有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拉他一把,跨越他一直没有勇气面对的重峦叠嶂。

对于爱情他们有千万句话要讲,偏偏笨拙的唇舌无法表达内心所想的千万分之一,最终脱口而出的只剩下一两句最伤人的语言,徒留沟壑深深分隔界限,谁都没能试探着碰一碰标志着警戒的红线。

“他追得太温柔,你躲得太敏捷。”施磊以十二个字为这段往事做了精炼总结。

 

 

 

北边最亮的一颗星星从云后头露出来,穿过薄薄的雾霾和五彩的霓虹对季肖冰问好。

“可他什么也不跟我说。”

“那你跟他挑明了吗?”

“他那时候比我年纪小,不应该他勇敢一点吗!”话一出口季肖冰自己都觉得像在耍无赖。

施磊懒得接他的话:“据我所知,你们当初冷战很久,不想贸贸然行事伤害对方,也不想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看法,所以你提了分手,算是好聚好散。但是,恕我直言,除了你搬回朝阳自己住之外,我看你俩压根儿和谈恋爱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季肖冰又想起那间很大的卧室,想起一柜子的潮牌衣服和地上的鼠猫拖鞋。

 

“诶,喂,老季你又跑什么……反啦我们刚从那个方向来的,应该往这边……”施磊伸手一拦,没拦住,眼睁睁看着人一路小跑溜了。他还想嚷两句,突然意识到什么,撇撇嘴消声了。

季肖冰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先走吧,我等下自己回去!”

施磊一边汗流浃背地往停车场方向走一边乐呵:“嘁,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哦。”

还是动不动就抛下可怜的导演去谈恋爱。烦死人了。

 

 

 

化妆室自带的洗手间比体育馆里对观众开放的那些干净多了,不过也挺简陋。镜子的边缘有两条长长的裂缝,头顶上的日光灯坏了半截,黯淡地偶尔闪烁两下。

“高老师,高总,高老板?您掉坑里啦?”化妆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我准备先走啦……诶小燕姐,高老师进去一会儿了,我看他情绪不太对……”

高瀚宇没理她,隐约听见外头有人低声交谈,大概是经纪人和助理在说什么。他拧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浇了两捧,仍觉得闷,也顾不得洗手池边缘沾着的一点污迹,两手按住两侧一撑,低下脑袋狠狠喘了两口气。

 

“瀚宇,瀚宇?”是经纪人小燕在敲门,“没事吧,累着了?”

鼻腔里尽是一股子劣质香薰和消毒水的混杂的怪异味道,高瀚宇又拧开龙头好好洗了洗手,这才开门出去:“没事,今天消耗有点太大了——我烟呢?”

小燕愣了一下,去摸自己随身的小包:“好像在我这,我找找。你不是挺久不抽了?”

“偶尔放松一下。”

“你等等啊——呀,下午落车上了!等会儿咱们回去路上再……”

高瀚宇直接拍拍边上工作人员的肩膀:“兄弟,有烟吗?”

“有是有,便宜货,抽着玩儿的。”那青年正是刚才领路的那个,正要收工回去,被问得一懵,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烟盒就被抽出去又塞回来,“高老师您……”

“谢了,再借个火?”

 

“借个屁。谁前两天信誓旦旦告诉我戒烟了?”

高瀚宇薄薄的嘴唇间还衔着那支未点燃的烟卷,听见这问话猛地抬头,半根碎掉的烟丝从缝隙里飘出来落到地面。他怔怔地杵在那里,吐字含混:“你不是走了?”

季肖冰煞有其事地晃晃手里攥着的半瓶可乐:“刚买的,渴了。你那化妆师不成啊,说好的十五分钟呢?我这可是紧赶慢赶踩着点儿回来的,还给你逮住了。”

燕子一看这暗潮涌动的架势,暗暗翻了个白眼,招呼着化妆间里剩下的寥寥数人跟她一块儿出去“谈谈工作”。那青年跟着她向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刚放回胸前兜里的烟盒又被人摸出来。

季肖冰也抽了一根出来,笑着把盒子丢还给他:“谢了兄弟——对了,有火吗?”

 

两分钟后再三思量还是不大放心的施磊赶了回来,只见走廊里站着一溜儿工作人员,燕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工作总结,眼神时不时往旁边关着的门上飘。

“人呢?”

“里边呢。”

“干嘛呢?”

“谁知道。”

俩人眼神一对,竟然生出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我实在不放心,话说一半他突然跑回来。”施磊还有点气喘,“他跑得也真快,追得我累死了。”

燕子一听觉着不对:“他不是买水去了?”

“上哪儿买水?门口不就是自动贩卖机……靠。”

他们又交换了一次目光,只觉得心累。

 

 

 

“不能我一个人憋屈。”打发走门前这一群人,燕子开始气呼呼地掏手机。

“诶诶诶你什么意思我这个大活人还站在这……”

“喂?林小姐吗?对我燕子。你们季老板还在这儿呢,对对对,跟我们高老板在一块儿。也没什么,关着门抽烟呢。挺晚了,要不让司机来接一下?”

施磊听着听筒里骤然爆发的女高音默默闭上了嘴。

 

门里头那俩人倒是完全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从小青年那儿要来的打火机快没油了,摁好几回才冒出一丁点小得可怜的火苗。

高瀚宇勉强点着了烟,刚吸一口就咳起来,被季肖冰指着鼻子嘲笑:“老了就别抽,甭他妈瞎逞能。”

高瀚宇脑袋往前一凑,鼻子差点就贴上鼻子,把点燃的烟头和没点上的那个碰了碰。下一刻季肖冰也连着咳了几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操这他妈什么烟,呛死了。”

他们咳得笑得眼泪都快溅出来,但还是忍住了,深深地把火烧火燎的味儿吸进肺里,再顺着喉管慢慢吐出来,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最后高瀚宇终于耐不得胸闷气短的这股劲儿,吞着半口烟气含含糊糊地问:“你不是走了?”

这话跟刚才讲的没两样,但季肖冰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也吸了两下,然后把剩下的大半截在烟灰缸里碾了碾:“施导都跟我说了。”

“……靠,我一看今天那个位置空着就觉得不对。”

季肖冰挑眉:“什么位置?”

高瀚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大概是自投罗网了,心知瞒不住,闷声说道:“我早就给了施磊一张票。他告诉我那张票送出去了,屁,前几排就那儿空着,当我瞎啊。”

 

“那你给我两张票是什么意思?”

“上个戏的女演员人不错?我见过一回,挺漂亮的。”

季肖冰努力回想了一下,林小姐好像是说过发宣传通稿的时候会提一提戏中搭档,顿时了悟,鼻尖一动,仿佛能从满室的焦油味儿里闻见打翻的醋坛子。他靠着化妆台大笑:“那你又让施磊来找我拿票?”

高瀚宇皱了皱眉不回答,视线低下去盯住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一点烟灰,执拗地又问一遍:“……你不是走了?”

“操,你非要问个明白是吧。”季肖冰两根手指一捏,把高瀚宇那支烟夹过来嘬了一口,顺手也在烟灰缸里碾灭了,“行,我摊开了说。现在我年纪小,我勇敢点。”

说这话时他颇有点不情不愿的意思,嘴里头嘟嘟囔囔一大堆牢骚往外蹦。

 

高瀚宇给他弄懵了,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领子就被一把扯住。

“我他妈的可没有什么别的女演员。”季肖冰说道。他唇缝里往外冒着没散尽的烟气儿,活像动画片里生气的小人。

挺可乐的,那个瞬间高瀚宇这么想着。

紧接着他就觉着从嘴唇到舌尖全被人搅了一股子呛人又醉人的尼古丁味儿。




  • “他妈的我好亏,早知道五年前我就得说谁年纪小谁主动啊!”

  • 完结倒计时,3——

  • 出本应该还是会出的毕竟我如此清水……最多可能把计划推迟一丢丢啦放心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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