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_

【瀚冰】跨阶层恋爱（1）『现在你可以叫哥哥了』

• 应该会是一个让我坚持日更到结束的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的故事。

• CP：年上瀚冰。

• 年龄操作。老季比小高大五岁。必须大五岁才爽。（但很快就不是了（。

• 奇怪的病。纯属杜撰。

 

 

 

一、现在你可以叫哥哥了

 

季肖冰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有点疼。从窗外照进来的光亮极了，照得他眼睛也有点疼，眯了半天又眨了好一会儿，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两个转，被干涩的瞳仁收了回去。

起初他想着今天应该是个酷热的晴天，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却发觉拿出被子的胳膊凉得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又惊又疑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细瘦的腕骨外头挂着宽宽的袖口，白底蓝条的纹样告诉他一点琐碎的信息。

他终于想起来四下打量一圈，挪动僵硬得有些过分的腿下了床走到窗边，这才知道，原来光线那样刺眼的缘由有二：一是外头下了大雪，二是雪白一片的单人病房本来就显得亮堂堂。

 

我是在医院。季肖冰恍然。可他又有点迷糊，我怎么会在医院？

 

“……12床，哎呀！”抱着簿子拿着笔的小护士低头画着写着推门进来，一抬眼发现窗户边上站着个瘦得几乎嶙峋的大活人，惊叫出声，“12床！你醒啦！”

她那副模样让季肖冰想起某次飞机落地时迎上来的几个小姑娘，他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又觉得气力有些不支，退了两步坐回床上：“护士小姐，请问……”

他开口方觉嗓子喑哑，语句破碎得只能教人勉强听见。状若情绪激动女粉丝的护士小姐也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三两步窜到床头边上摁了摁铃，没多久就有凌乱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在外头的走廊里回荡起来。

很快就又有人推门进来。前边的两个医生和后边的三个护士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一进门，和茫然的季肖冰脸对脸撞了回目光，一个个的表情都古怪起来。

“季先生，您的生理机能都正常，但……”领头的那个医生给他简单检查后下了结论，季肖冰以一名演员的敏锐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复杂的情绪，“但您现在应该，还是三十二岁。”

 

 

 

季肖冰认识高瀚宇的时候就是三十二岁。

 

当时他在圈子里头不温不火的。一年拍上一两个二三四五号的配角就不错了，不过他从来不着急，他不缺钱。同一届北电出来的火了好几个，有的靠演技走实力派，有的靠外形走偶像派，那流量一个个蹭蹭往上窜。关系好的朋友们常常恨铁不成钢地拍打着他的肩膀：“大哥，演技实力咱们先不谈——您能不能别白瞎您内张脸？”

得亏这张脸，让那个找第二男主团团转了大半个月的香港导演在视频的小角落里一眼相中。随后再面对面一碰头，刚客客气气寒暄几句，还没来得及走一遍试镜流程，这位导演就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嚷嚷：“猴啊！猴！就系里啦！猫就系里啦！”

彼时季肖冰简直一头雾水，心说难道如今小成本网剧的门槛竟已低到如此地步，直到经纪人简单同他讲了讲剧情和人物，他又翻了几页剧本选段，心里才了悟：噢，确实，这个角色真像是比照着他自己的尺寸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

既然我是这么的“展昭”，那么另一个男主角大概也是那么的“白玉堂”。三十二岁的季肖冰这样想。

然后他发觉自己大错特错。

 

头一回见着高瀚宇，季肖冰就在心里摇头。这个演员不行啊。

太年轻。

倒不是说相貌，而是说气质。这人看起来就不太像会演戏的，有点冷有点酷，一上来握手还差点儿叫错名字，带着白玉堂的妆但一点儿也没那份白玉堂的气质，一副“高贵冷艳怼天怼地你们这群鱼唇的凡人本小爷不稀罕多看一眼”的模样。

季肖冰想了想，还是得承认，这个年轻或多或少确实与年龄有点关系。顶着那一头浅褐色的毛，斜上挑的眉眼、高高的鼻梁和漂亮的唇珠让高瀚宇看起来带着点韩国小年轻的意思。再一打听，哟呵，半路出家小演员，选秀出身男团人——简直每个属性都能让季肖冰心里多一个小小的叉号。

 

这样的偏见让他心底那一点点傲慢也偷偷摇起了尾巴。科班与非科班，这样的“阶层”差别可不是能轻易飞跃过去的，可差远了。

 

 

 

然而他很快察觉这位高姓男演员的实际性格与他的初印象相去甚远。冷？酷？得了吧，成天活蹦乱跳嗷嗷叫，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季肖冰真不明白对方在经历了那样紧张的拍摄工作之后哪里来那么充沛的精力“四处逃窜”。高瀚宇仍然很不“白玉堂”，他活泼，他话多，他像撒了欢的大型犬类，天真里夹着点与生俱来的倔强。

 

剥开那些官方又冰冷的资料文字，季肖冰终于明白了高瀚宇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

十七岁的少年义无反顾地抛却一切，在沉闷昏暗的训练房里又唱又跳，只为追求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二十四岁的青年毫无怨言地接下重任，在人气消退的娱乐圈里率领团队，只为延续一个快濒临破碎的梦；二十六岁的男人半推半就地踏上征程，在新人辈出的新圈子里摸爬滚打，只为坚守一个埋藏心底的梦。

他曾咬着牙捱过发着高烧的舞台演出，他曾闷不吭声蹲在地下室和同伴一起吃着泡面，他曾把眼泪往嗓子里咽下去一遍遍复述着冗长的台词……这样的年轻人，怎么能不天真又倔强呢？

 

季肖冰心里生出一点凛然的敬意，可说实话，他又并不能够感同身受。他优渥的家庭条件从一开始就为他排除了许多困难。只要他想、他要、他坚持，他就能稳稳地在表演这条路上一点点往前走。

总有人说他佛系，但少有人知这“佛”的背后是怎样的底气。

 

他家没有矿，可确乎为他撑起了一顶遮蔽了许多风雨的大伞。平凡人与富家子，这样的“阶层”差别与生俱来，虽充满遗憾与不公但却是客观存在。

 

 

 

后来过去了一段时间，又发生了一些事。季肖冰自己也说不清楚讲不明白，那些纷乱的情愫是什么时候缠绕着成了一个谁也解不开的线团。他只记得那些喘息交织肉体交叠的迷乱夜晚，记得耳鬓厮磨蜜语甜言的温存片段；也记得惊心动魄下的险些暴露，记得争吵爆发后的相对无言。

季肖冰唯独记不清到底是谁先在冷战煎熬的无数个日夜里率先败退，说出那一句——我们终归还是离得太远了，结束吧。

也许因为，这其实是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的结局，也是重重挣扎过后得到的依然不变的答案。

 

他们从来不是一类人。若非机缘巧合，若非那部充满了意外的网剧，他们大概最多只是萍水之交。生长的环境、塑造的理念、处世的观点都那样不相契合，可爱情好像从来都喜欢在矛盾的火花里蓬勃生长。

季肖冰决定接受高瀚宇的告白时，几乎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故事。他仍然固执地企盼这一段爱情能够永不被消磨，但伴生的火焰早已将它重重包裹。季肖冰偶尔选择妥协时，高瀚宇总用那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里边是理解，却也夹裹着失落与不甘。

高瀚宇太年轻了。他以为一腔孤勇是可以击穿一切障碍的利刃，却不知晓利刃被无名的火焰淬炼有多疼多痛。名兵的铸就本就万中无一，而成功了的也注定伴随着某些事物的牺牲——例如自尊。

 

季肖冰从未怀疑过那柄兵器经不起烈火的熬煎，他只是不舍得年轻人赌上所有来作为这段关系的牺牲。五年，五岁。他们之间横亘的是一段并不漫长的时光，却足以在年轻和成熟中央掘一道深深的沟壑。这年龄与阅历的“阶层”，他们永远跨不过。

 

 

 

但这一切建立在经历了那么多往事的季肖冰已经三十七岁的基础上。

 

季肖冰承认，他小时不是个聪明又乖巧的学生，但也并不自觉是个蠢笨的。他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他好容易从昏沉的大脑里翻出来一点小护士的解说——他只是在一场车祸戏的拍摄中意外撞到了头，怎么一觉醒来医生告诉他，他已经沉沉睡了五年、而时光突然在他身上转向回溯向前了？

他忘却了三十二岁到三十七岁这整整五年时光给他留下的记忆，正如他的身体也抛却了三十二岁到三十七岁这整整五年时光给他留下的痕迹。

 

告别前来探望的家人与朋友，季肖冰走进病房内自带的洗手间。许久不见，亲友们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可他顾不上想那么多，只怔怔望着镜子。

镜子里的人有一张轮廓锐利的脸，一是因着瘦削，二是下颌的那道线条精致的有些过分。这张脸季肖冰很熟悉，眼角的纹路淡淡，眉头的皱痕浅浅，据说两年前拍戏时也有过一点凶险的意外，但当他抬手去一寸一寸地摸索自己颈侧的那一小块肌肤，他没有找到任何伤后愈合的疤痕。

 

又有凌乱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在外头的走廊里回荡起来。这样的声音近些日子里季肖冰已经听得习惯，有时是来去匆匆的医护人员，有时是阔别已经的亲朋好友。但今天不同。

这个脚步声他绝不会错认。

他扭头看着未掩上的洗手间门之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了。那人像是对病房的空荡感到疑惑与失落，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身边的洗手间门之内——

 

他们沉默着在病床上并肩坐下，除却最开始的那次对视，连一秒钟的眼神交换也欠奉。五年的，不，也许甚至是十年的距离横亘在昔日的恋人之间。

三十二岁的季肖冰昨天才心事重重地接受了二十七岁的高瀚宇的追求，他总不可抑制地担忧起网剧的拍摄进度以及和恋人障碍重重的未来；而三十七岁的高瀚宇曾在与恋人痛苦分手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沉痛消息，此后五年但凡有一日休假，风雨无阻地到医院探望病床上沉睡的人。

 

“你——”

“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目光一触又迅速分离。

季肖冰的心里一颤。面前这个沉稳的、成熟的高瀚宇竟然没有顺势活蹦乱跳地嚷嚷一长串，只是温和又平静地注视着他，请他先说。

 

“你‘昨天’向我告白，我接受了。”三十二岁的季肖冰说，“我听说我出事前应该三十七岁，那我和你……”

高瀚宇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仍旧那样温和又平静地注视着他。季肖冰愣了半晌，恍然意识到这是平时在SCI片场他面对高瀚宇时常常采取的回应，空荡的大脑里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念头，它轻而易举地被捉住了。

 

他们分开了。季肖冰恍惚地想。这个结局明明昨天他就已经预料到，可越过中间那么多的情节曲折直接撞上结局，他还是不由得难过起来。

那么那个切切实实经历了一段恋情的季肖冰会有多么难过呢？

他没来得及得出一个妥帖的答案。三十七岁的高瀚宇开了口，用他好像比从前更低了一点的嗓音缓缓道来：“你出事前一天告诉我，我们两个不合适。”

 

季肖冰竟然比较不出是“那个季肖冰”还是“这个高瀚宇”更难过一点。而且他面前的这个高瀚宇，不论是神态、说话的语调还是节奏，都和过去有了微妙的改变，他同样猜想不出这份改变来自于他丢失的那五年还是来自于他沉睡的那五年。

 

“不过没关系，你醒过来就很好。”高瀚宇微笑着，不热烈也不活泼，“现在，你倒是真的可以叫我一声‘哥哥’了。”

“……什么？”

 

高瀚宇突然意识到，三十二岁的季肖冰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愣了愣，又重新微微笑起来：“没什么，一个小笑话罢了。”

• 时间线：2016年小高27岁老季32岁，拍戏，确认关系；2021年小高32岁老季37岁，分手，发生事故；2026年，小高还是那个小高，他37岁，老季已经变成了小季，他又是32岁，苏醒，重逢。

• 不会恢复的，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 说了是年上就一定是年上，对不对？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年龄差逆向之后会有怎样有趣的事情……